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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温朔站起身,那挂在帐子上的一束金光像刀光剑影般横在他漆黑的双眸间,他盯着眼前与黑融合在一起的温羲,“父亲,我姓温,是你的儿子。”

“朔儿——”温羲的声音都在颤抖,随着他颤抖,碎光在刚硬的剑尊上闪烁,犹如鱼鳞在暗河里翻滚。

温朔往前走了一步,金光就直插入他心口的位置,“十七年前,在金陵城,我对父亲说过的话。现在想起来,很幼稚。”

温羲的喉咙里发出呼噜噜的痰音,肺像是胡琴一般拉响。

温朔道:“我曾抛却姓名,化为无名游走于这世间。整整十七年——我逃了十七年,虚度光阴,沉湎痛苦。我将蛾眉月之死归咎于父亲你,可送他上魁星阁的明明是我!入金陵台前,我就知道,他会死!他死,不是因为我姓温,是父亲的孩子。是因为——我要他死。这个简单的道理,我想了十七年才想明白。困住我的从来不是父亲,而是我自己。”

“可父亲,你杀了六星官啊。我天真、自负、反骨、不知天高地厚,可良心是这世间最不能被玷污之物,良心一旦从众,世间犹如炼狱。”

“每个温氏子生下来,族中长辈就给他们定下了未来要走的路。我也是如此。小时候,父亲背起我,让我站的更高,看得更远。在父亲的抚育下,我的手臂长粗长壮,足以握起剑,我的脚越来越有力,坚定地迈开每一步。正是因为温氏的教和养,我可以有机会有力量有决心,停下来思考,选择我自己的路。”

“作为温氏之子,我接受依附家族所做的一切,好的、坏的我都接受。我改变不了过去,更不可能强迫他人忘记。”

“可未来,我会以身立正,以我为幕,告诉世人,一个温家子是什么样子,他可以是什么样子,他想要成为什么样子。即使他们看不见,我也不在乎了。”

温羲道:“我们不提狐狸。”

“为什么不能提?他有自己的名字!他叫蛾眉月!”温朔哽了一下,从腔内呼出一口长气,“我曾被人以命珍惜过,那感觉就像是我在坠入深渊,伸开一只手,拉着我,带我看了一番高处的风景。真真活过的人,就舍不得去死了。他已经不在了,我能做的,不过是不忘记。”

“父亲,这些年我活得很痛苦。我曾以为,天道于我不公,把这样的至痛赐给我。直到我见证了他人之苦,才明白,世人皆苦。我以为独独我痛,其实,他人也痛。那些我以为不痛之人不过是接受了过去,接受了自己,用一颗颗金子般坚韧的心去把自己的人生继续下去。”

“十七年里,我走过很多地方。我见过西边的流民辛苦开荒,啃了三年树皮,终于育出金浪叠叠的小麦,却在一朝被奔腾的铁骑践踏。我见过东边的船民,把七尺大帆补了又补,一次次扬帆起航,一次远航就是半年,揣着满捧金银回家,妻儿却已被豪绅践踏。”

“我曾问父亲何为正。父亲说活既是强,强既是正。这样的话,我不会再问父亲。何为正——本就该由我自己去追寻。即使过了十七年,我想,我仍是没能找到一个绝对正确的答案。”

“此时此刻,我心中的正,是人微不言轻,弱者可以活,朗朗乾坤,公道自在人心的正。我温朔为此正,愿流干血,肝胆涂地。”

温羲静静听完所有话,冷冷地问:“所以,你来,只是为了打你父亲的脸,还要带走祖传之剑,是不是这样,朔儿?”

“父亲,这些话我藏了许多年,经历当年之事的只剩下你我,我无人可说啊,憋着难受。我想,你会想知道这些。如果未来我做了什么,你就会明白我为什么这么做。毕竟,你还是我的——父亲。”

温朔喘息着,顿了一会儿,又散出嗓音道,“说出来,我的心好像定了,我的心里燃起了一盏灯,我会追光而去,义无反顾。从此以后,我做什么再也不会去想,这件事情在父亲眼里会是什么样子,蛾眉月若在,他会希望我怎么做,我只会想,我自己要做什么,怎么做,做不好,要怎样去争取。”

温朔道:“有人曾对我说,她不信天道。有人曾对我说,手段不重要,重要的是目的。有人曾对我说,他是厄运,不要靠近。他们说得都对,因为那是他们自己的人生,自己的道。这或许就是,世人所说的人子的自私自利。可我选择了自己的道路,会自己孤独地走下去。”

温羲道:“你这些话,比之十七年前伤人更甚。十七年前,那是些气话、孩子话、蠢话。我可以当成是耳旁风,耐心等你回家。可十七年后,你这些话,我却——父亲后悔啊,后悔没更耐心地教你。你终是长大了,我也真的老了,我们父子愈行愈远。”

温朔道:“我求桃木剑是为私欲,其中隐情不能告诉父亲。”

温羲道:“不过又是些天真的鬼话。今日你已经说了太多了,我早就不想听了。”

“桃树本为鬼门,温氏毁树而铸剑,若非吕祖将佩剑留在邙山,世间早已恶鬼横行。桃木剑传至父亲之手一百一十九年,这一百一十九年对于凡人来说或许是传世之数,但于天地来说,不过一弹指。”温朔走向温羲,“父亲,我想取剑,洛阳是孩儿的故乡,我不想看它变成一座真正的鬼城。”

温羲躲在阴影里,高喝了一声:“在那站着!”

温朔心中浮起一个疑惑的炮,他驻步,“父亲,还剑于林。我求你——”

“剑你可以拿走,你——”温羲的声音轻下去,“真的不留下吗?朔儿啊,你可知,龙门军才吃了一场败仗,我们被梅林那只老狗赶出金陵了。龙门军内有奸细,不断把行军布略传递给姓谢的。父亲谁都信不过,唯有你——洛阳需要温二公子坐镇啊!”

温朔轻轻问:“姐姐呐?她在洛阳的。”

“望儿不堪用,一味任性妄为,疯疯癫癫。月从满盈至亏晦,她一辈子都应了这个名字,只会带着温氏走向末路。”

温朔:“……”

温羲的嗓音突然高亢起来,“来人,取桃木剑。”他顿一顿,“既然决定了,拿了剑就滚吧。”

不多时,有人敲响屋门。

温羲声音飘出去:“进来。”

“嘎吱”一声,门被推开,屋外的烈阳就大剌剌地直射进来,光与暗在偌大的屋子里结成一条界,光的那一面不断向暗的那一面压进,温朔看到父亲挪了挪身子,故意藏在黑暗的那一面。一个颀长清瘦的文士走进来,他反手关上门,又将阳光隔绝在这间旧屋子外。

温朔认出那是方乾之——姐姐的夫婿。小时候,温朔和温珏一起在院子里练剑,这个儒雅的姐夫总是捧着一只装牛乳的紫砂壶,等着温珏练得满头大汗,不耐烦地把剑往地上一丢,朝自己的父亲扑过去,直接用嘴接紫砂壶口流下来冰镇过的牛乳解渴。

温朔身边有数不尽的侍从、侍女和乳母服侍。但他们都很怕他这个未来温氏家主,更不会像姐夫一样,无微不至地呵护幼子。温朔一练剑就要好几个时辰,他喜欢一鼓作气,心无二物。温珏回去睡觉了,他还在练。这个时候,方乾之往往还站在那里。

方乾之会在温朔收剑入鞘后,拍着手道:“二公子,了不起,又比珏儿多练了一个半时辰。难怪家主如此看重你。珏儿一辈子都无法与你比肩。”

而此时,方乾之正对温朔微微点头,依然用他清朗温润的嗓音喊了一声:“二公子。”

温羲道:“把桃木剑给他。”

方乾之愣了一下,却没有多说什么,缓缓向温朔走来,双手抬起桃木剑,奉于温朔身前。温朔手伸过去。方乾之却退了回去,桃木剑垂下来,他细长的手臂将剑遮住和压在身侧,他回头,问温羲:“家主,真的要给二公子吗?”

温羲道:“你的话越来越多,胆子也是越来越大。都是望儿不懂治家之过。”

方乾之浅笑一下,再次奉剑于温朔。温朔要接,方乾之又退回去。温朔狐疑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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