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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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梦里什么也没有，只是一直不停地向前走着。不晓得究竟走了多久，四周从空旷的黑暗变得明亮，她站定在尽头不知何时出现的散发着白色光芒的门前，犹豫许久才走进去。

「十九......醒醒......」

她听见美国队长的呼喊声，遥远得像是在另一个时空，语气中浓烈的焦急让十九微微一愣，下意识循着渺小的声源前进，又走了一段挺长的距离。

面前出现了镜子似的划面，她看见昏迷不醒的"自己"和一旁正想尽办法叫醒她的史蒂夫，十九皱眉，抬手按上了划面，明明是玻璃材质一样的光滑镜面却任由她施加多大力量也纹丝不动。

她往镜子映照出的场景看了看，似乎已经回到之前那架飞机上，自己的身体摆放在弄成平躺样式的机舱座位，无论美国队长如何呼唤都没有反应，十九微不可察地皱了下眉，机上只有她和美国队长，看来把冬兵带走的任务还是失败了。

十九不是很能接受向来健康状况没有异常的自己会在执行任务的途中因为突如其来的头痛导致任务失败，她试着去想之前有没有过类似的经历，很快就放弃在近乎空白的记忆里寻找蛛丝马迹，她现在记得的大概只剩下过去跟在长官身边时发生的事，还有一些零碎但印象深刻的片段。

长官给的新型稳定剂效果非常强烈，自从那日对教授隐瞒不说出实话之后也过了几个月的时间，十九一直没有停过三日一剂的注射，现在已经到连昨天前发生的事都没办法记住的程度，她只能依靠随身携带的笔记本记下重要的事。有时候她会在教授面前讲错一些显而易见的话，毕竟笔记本也不是万能的，每当这时教授总会用一种特别令人难受的眼神看着她，然后主动揭过这个话题，让十九有一种教授其实什么都知道的感觉。

不过十九隐隐约约知道教授没有选择揭穿她说谎的原因，正如她很清楚长官给的新型稳定剂对身体有多大的伤害，却仍是选择接受。每一次的例行报告近况，长官都会带着惯常温柔的微笑问她还有没有想起那些"往日回忆"，她说没有，一切都很好。

她再没想起过，连本有的记忆也所剩无几。

这就是......长官希望的。

十九摇了摇头，驱赶乱七八糟的情绪，她最近总是会去想这些从前不会思考的事。

现在最重要的是想办法从这个奇怪的地方出去，头痛的原因倒是其次，也许回泽维尔学校之后可以让汉克老师检查身体。

那么，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十九扫了眼四周的空白后陷入沉思，忽然用手捏住自己的脸颊，面无表情的脸蛋被掐得奇形怪状却没有丝毫感觉，她不由放开手指陷入更深的沉思。

她查过类似的资料，既然没有痛觉，那就代表现在是在梦境里？这种像被困在梦里的情形是头一次发生，十九半晌无言，此时此刻该怎么应对还真是个巨大的难题。她试着离开这片镜子朝不同的方向走，四周仍是空无一物的纯白模样，但很快十九就发现了不对劲，似乎有个非常细小的声音与自己的脚步声重叠了，要不是她的五感在这个"梦境"里仍旧比平常人敏锐，大概走一辈子都发现不了。

那个声音非常配合她的步伐，跟着她走路的速度时快时慢调整，十九忽然加大了跨步的幅度，趁着声音一时之间还没反应过来迅速转过身。

一只样貌奇特的小鸟就跟在她身后不远不近的距离，十九忽然转身似乎也让牠受到不小的惊吓，哒哒地往后跳了几步，停在原地歪头看她。原来那声音是小鸟跟在身后边跳边走时爪尖接触地面所留下的。

十九盯着这只显然不属于地球上任何一个物种的小鸟，事实上比起生物，牠更像是拟态的能量体，浑身上下流动着橘红色的半透明能量，一双绿豆大的眼珠子眨巴着，比起组成身体的能量颜色还要稍浅些，像两颗小小的白水晶。

这只鸟......十九缓缓蹲下身，鸟儿没有飞走，只是把头歪向一侧，像是在好奇她此时的举动。

在靠近小红鸟的一瞬间，她脑中死气沉沉的庞大能量团立时沸腾起来，十九吸了口气，警惕地向后退了几步，能量这才逐渐平复下来。那亟欲从她脑中跃出冲向小鸟的样子，不知为何竟让十九产生一种荒谬的错觉。

就好像它急着想要回家一样。

鸟儿似乎对她突然后退的行为感到分外不解，竟然朝十九的方向跳着走了几步，麻雀似的步伐娇小可爱，但对十九来说就不是那么好消受了，她感觉好不容易平静下去的脑海又开始产生剧烈变化，脸色顿时有些苍白，但总体来说还在忍受范围之内。

小红鸟停在她身前不到一步的距离，牠仰头看着十九，后者也静静地与牠对视，接着十九便听到一声清脆嘹亮的啼叫声。

牠叫了足足有好一会儿的时间，忽然唰地一声张开翅膀飞进她的脑袋里、飞进欢欣鼓舞的能量团与它融合在一起。

十九：..........！！？？

她飞快地抬手按上了自己的额头，表情异常惊愕，下意识用指尖揉着小红鸟飞进去的地方，想当然没有摸到任何疑似被只鸟"开颅"的伤口，脑海中沸腾的能量体慢慢以小鸟飞进去的点为中心扩散、最终全部变成了橘红色，和牠身上的颜色一模一样。接下来十九眼睁睁看着那团待在自己脑中几十年的未知能量体凝聚成比刚才还要再大上一圈的小红鸟，朝她发出清脆的叫声。

「.......」堵着归堵着，这个从有意识以来就待在她脑海中的不明能量团被一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小鸟吸收还是让她有些微失落，过了这么久，早就习惯它的存在了。

似乎是感染到她失落的情绪，原本欢快的小红鸟也跟着耷拉下翅膀，只是看这样子，显然是打算赖在她的脑袋里不走了。

十九的表情如往常一样平淡，语气却冰冷了三分：「离开。」她不容许任何未知的危险进驻到自己的脑子里。

小红鸟身上的能量波动炸了一下，可怜兮兮地窝到最角落拿两只翅膀摀住脑袋。面对正使劲降低自己存在感的小红鸟，十九只是沉默了一下，接着闭上眼睛打算直接用精神力把牠给轰出意识海，不过她一时忘了自己的精神力来源就是那团死气沉沉、现在已经被小红鸟给同化吸收的能量，下一刻她眼前就闪过了零星的记忆片段。

十九看到浩瀚无垠的宇宙，一只比现在这副可怜模样大了不知道多少倍的火红色巨鸟在星河中翱翔，所过之处划起长长的红色光芒，璀璨如流星。

趁着她愣神的时候，小红鸟迅速从角落飞出来逃离被精神力包围的困境，啪搭一声又落在了另一个角落，小小的绿豆眼透出几许无辜。

不过片刻功夫，十九就大致了解了事情的经过。这只小红鸟是个几乎与宇宙存在时间相等的生物，被敌人重伤后只能仓促到最近的星系避难，躲进了唯一一个有生命体居住的星球。她意识里的能量团，是火鸟在寻找能够让自己恢复的巨大能源时从伤重的本体落下的其中一个碎片，原本这些碎片在脱离本体之后就会消逝，落在她脑中的碎片却意外存留下来，甚至还有着火鸟本体的特性，会随着时间逐渐恢复，也就成了如今的模样。

只不过碎片终究还是碎片，即使能量再怎么庞大也是无首之军，没有任何方法可以操控。而在稍早之前，由于伤势迟迟没有回复变得越来越迷你的小红鸟察觉到一股非常亲近的能量波动，顺着痕迹便找了过来，在看到十九脑中的能量团时也非常惊讶，但很快就高高兴兴把属于自己的能量给吸收回去。

小红鸟没想到的是，这个碎片能量竟然和十九有着与牠这个本体不相上下的紧密连结，甚至可说是更胜一筹，吸收之后小红鸟对十九产生了浓厚的亲近感，隐约察觉到她因为长时间与碎片待在一起的缘故也有了自己的一部分能力，索性便赖着不走了。

十九沉默了几秒好消化这些完全出乎意料的资讯，才开口道：「你要待在这？」

小红鸟眨巴了下眼睛，努力地向她传达出非常友善的情绪波动，「嗯。」十九很平静就接受了自己的脑袋即将入住一只宇宙级生物的事，既然不会产生危害，让牠待着也没什么，不过......

「不要变成鸟的样子。」脑袋里有只鸟在蹦哒，她很难专心。

小红鸟只好委屈地把自己散成了橘红色的能量团，趴在意识海里沉沉浮浮，显得分外萎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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