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吾命危矣 大梁北地，柳家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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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梁北地，柳家村。

一妇人痛苦的在哀嚎，房外一家老小正焦急的等待。

钱氏眉宇间染上一丝忧愁，看样子二儿媳李氏这胎生产的不太顺利，女子生产犹如过鬼门关，艰险万分，之前的怀像看着还挺好的，李氏又不是第一次生产了，按理说应该很顺利才是，谁料竟如此艰难。

钱氏怀着愁绪进了厨房，拿了两个鸡蛋煮了一碗红糖蛋花汤，又往蛋花汤里加了少许盐，留着给李氏补充体力用。

家里几个孩童闻着蛋花汤香甜的气味，馋的直咽口水，除了二房的柳二壮，知道娘亲此刻还很危险，往日的馋虫仿佛都消失不见了，剩下的只有担忧。

钱氏生了三个儿子，柳大强，柳二强，柳三强，大强与妻子王氏育有一女一子，柳大丫与柳大壮。

二强与妻子李氏只育有一子，柳二壮，而柳三强与妻子赵氏刚成婚不久。

柳大丫闻着空气中微甜的香气，想起娘说的，她是柳家长女，要懂事些，要温婉恭顺，吞了吞口水，装作自己不馋。

柳大壮则是记得娘说，自己将来是要去学堂念书识字的，要恪守礼仪，仪态端庄，有些文人风骨。

钱氏活了那么多年，哪能看不出几个小孩子的心思，从锅里舀了三小勺，分给三个孩子，见孩子们喝的珍惜，想起王氏，这桩婚姻说来还是自家高攀了。

王氏是秀才之女，奈何亲娘早逝，秀才父亲身子骨也弱，去的也早，嫂嫂容不下她，幸而哥哥对她有些爱护之情，不肯把她送到大户人家当妾，而是精挑细选，把她到生活还算可以的柳家。

柳家虽是农户，但家有十亩良田，人丁兴旺，人缘也可以，宗族中还出了一个举人，有自己的族学，是王氏哥哥费劲心思挑选的人家。

即便如此，王氏还是生了些执念，对子女的教养都十分的严格，寄希望于长子，望他考取功名，又希望长女能才德兼备。

教养严格是好事，只是钱氏觉着有时过于严苛了，太执着也不是件好事，柳家不富裕，勉强能温饱，孩子们一年到头吃不上几回荤腥，在这种条件下还要压制孩子们对食物的欲望，有些过了。

不过钱氏深知，此事她不该管，也不能管，管多了反倒不好，罢了，左右钱粮都在她手里，私下里对孩子们好点就是了。

另一旁，王氏同样有几分担忧，李氏性情爽朗，她和李氏相处了几年，相处的还算舒服，是有些真感情在的。

而刚进门的赵氏则是面上担忧，眼里却闪过一丝不耐烦，还没摸清家里的形势，怎么也得装装样子。

一道门隔出了两个世界，门内的李氏没工夫思考其他，顺着接生婆的节奏用力，疼痛难忍，十分艰辛，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了，终于在李氏力竭之前，生出了这个像小猫一样的女婴。

接生婆剪下新生儿的脐带，一入手就暗道不好，这婴儿孱弱，连哭声都微不可闻，等把婴儿身上的血迹清洗干净，已经听不到哭声，接生婆吓了一跳，立马以指尖试探鼻息。

竟无鼻息，多半是活不了了，接生婆既惋惜婴儿的性命，也惋惜喜钱是没有了。

幸好下一秒婴儿的鼻息又回来了，还发出了哼哼唧唧的声音，应是饿了，接生婆欣喜起来，总算是活了，大人与孩子都活着。

接生婆欣喜过后又陷入纠结中，这婴孩如此孱弱，能不能活着怕是说不好，若能找个大夫看看，兴许活下来的几率大些，只是这样一来，这喜钱能不能收到就另说了。

产妇生下健康婴孩，给接生婆喜钱是规矩，若生下死婴，这喜钱就不必再给，自己主动说出婴儿先天不足，主人家有理由不给这喜钱，但要是不说，这小小婴孩怕是活不成。

接生婆的良心在左右拉扯，家里儿媳刚生了孙子，用钱的地方还多着呢，又思及柳家人的名声还不错，在农户中也算对家中女孩顶好的了，心一横，把婴儿包的严严实实的出去了。

“恭喜姐姐得了第二朵金花，侄媳也平平安安的在屋里歇着呢。”

一听接生婆的话，大家面上都一松，柳二强尤其高兴，不是小子，闺女也行。

钱氏高兴的应道：“同喜同喜。”忙着往接生婆手里塞钱。

塞钱的手却被接生婆挡住了，说道：“您家孙女怕是福气太大了，刚出的婴儿承不住，所以有些孱弱，最好是再请个大夫看看。”

钱氏面上的喜意消减几分，还是逞着笑把喜钱塞到接生婆手里，“多谢您了，辛苦的许久。”

接生婆这回把钱收下了，话语里也多了点真情实意，“我瞧着这丫头有福像，定能平安。”

钱氏把接生婆送走，回到院里，有些发愁，“老头子？”

柳老头沉默不语，今年年景不好，收完的粮食交完赋税也只够一家人果腹，老三成婚又花不少银钱，现下是冬天又没什么进项，还刚花钱买了些棉花，做了棉衣棉被，这些年攒的银钱只余十三两多。

屋内一片静默，柳二壮耷拉着脑袋，哀求道：“爹！”

王氏怜惜这刚出生的小丫头，开口道：“毕竟是生到我们家的孩子，若是留不住也怪让人心里不好受的。”言下之意，同意去请大夫，如此以来，卖个人情给二弟，等来年提大壮上宗学的事，二弟必然也会帮着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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