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家在吃午饭的时候,胡永峰来电话说正在家吃泡面,余双信说给他打包点吃的回去,杜友听到这话,饭也不吃了,就开始翻箱倒柜给她找要带走的东西。
“爷爷,我坐地铁来的,带不了多少。”余双信对着杜友喊道。
杜友边把冰箱里的熟食打包边说:“叫杜秋开车送你回去。”
杜秋无可奈何,他让余双信赶快吃饭,他下午去刘来来那,正好送她回家。
余双信走之前去看了看李雨雨,杜秋在跟刘来来打电话,没跟她过去。
李雨雨正坐在双上发呆,目光涣散,头发凌乱,她一只手摆开放在被子上,旁边放着手机。
“怎么了?”余双信故意用着欢快但轻柔的语气问,她声音比较温柔,在严肃的氛围里欢快些会给人安慰,对李雨雨和郑一择尤为有效,她很早就发现了。
李雨雨这才发现有人进来了,她挤出一点笑容说:“哦,就是……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是不是?”
余双信坐到床上,摸了摸李雨雨的手,冰凉的,应该是保持这个动作很久了。
已经深秋了,窗外的鸣虫叫声都凄厉了些。
葬礼的时候,张素禾带着李雨雨和杜秋去的,杜家跟周家是表亲,那跟李简也就沾了丁点关系,而且杜秋主要怕李雨雨挨打,还是跟着安全点。
人一死,好像很多事情都不重要了,张素禾那些压在心底的痛恨也随着一口气呼出去了,她是个传统的半截入土的老人,她认为自己暂时有资格放下一切。
李雨雨听着礼堂里人们的哭声倒是真从心底生出了悲伤,她感慨人死的这一刻真是这辈子最体面时候呀,于是她鼻子一酸也要哭,但眼神一瞥看到了伏地大哭的李简,于是她脸上伤心的表情立刻消失了,眉头一皱满脸嫌弃,心想:等李简死了我再哭。
寒假前几周,郑一择跑了回来,并说要住到明年再出门,还装模作样把手机给关机了,杜秋问他发生了什么他也不说,一副赌气的样子。
“现在考试周,你不备考?”杜秋站在沙发前看着半躺着的郑一择问。
郑一择蔫蔫地回答:“明年补考好了,我现在有戏拍不在乎这个。”
“你家里怎么说?”
“我没跟他们说,我不想回去。”
杜秋心想这真是个祖宗啊,小时候还能动手打,现在动手也没有意义了。
这时坐在一旁的杜友拿起郑一择的背包就往外走,走到客厅门口一下给扔到了院子里。
“哼,给我滚出去。”
杜友这话说的也没什么气势,像是小孩发脾气,搁杜秋身上是一点没效果的,但对郑一择来说特别有效。郑一择站起来哭哭啼啼地抱着杜友爷爷爷爷地叫,鼻涕一把眼泪一把,杜秋看着滑稽,但杜友心疼得很。
前不久,郑一择的妈妈季容联系到了他,他原本装作不在意的样子,结果对方找了他几次,说了些想念的话他就心软了,答应了见面。如果是前几年的话,他是不可能答应见面的,但现在他基本上算是孤身一人,又进了尔虞我诈的娱乐圈,自然而然想着要些温情。
但是到了约定的公园时,郑一择差点被自行车撞到,车子擦身而过时响起的铃声和骑车人的一句‘你聋了’让他右耳嗡嗡作响。他反悔了,脑子里就记得以前季容答应回来带他走却最终食言,那种由右耳直达胸口的怨恨瞬间挤满了他的身体,他全身上下只有一个想法:我才不去见她,她以前答应来看我都没来,我也不要理她了。
可是来都来了,他的不甘还是让他躲在不远处偷偷窥视了一圈,如若只有季容一人来他可能只是伤感悲愤一番,偏偏人家是一家三口来的。
季容除了多出几道皱纹肤色暗黄了点,整体跟多年前没大区别,看样子这些年过得不错。她的丈夫梁潘五十来岁,身材中等,脸庞瘦削,双目透露着疲惫。女儿梁笛全身包裹着厚厚的衣服,戴着口罩和帽子,她眼窝深陷,血红的眼珠跟旁边露出的雪白皮肤产生强烈的对比。
郑一择也看得出梁笛瘦弱的根本不像八岁,但嫉妒使他满心都是敌对,根本没在意表象有什么问题,尤其是当季容小心翼翼拿着保温杯给梁笛喂水时,他所有情绪都被内心那个嘲笑自己的小人踢地混乱奔走。心碎,悲痛,怨恨,甚至渴望的温情加起来都抵不过一种没由来的羞耻,他像个贼似的逃走了。
“你妈妈后来没给你打电话?”杜秋帮他把背包拿了回来。
郑一择明白杜秋是不会责难他了,快速擦了眼泪,故作可怜回答:“打了好几个,我没接。然后她就给郑兴打电话,郑兴打给我,我就说不想去了。”
“她可能有急事跟你说呢。”
“能有什么急事?人家阖家欢乐呢。”郑一择憋不住的酸气,搂着杜友的胳膊寻安慰,杜友摸了摸他的头。
杜秋威胁加大道理一堆才让郑一择服软,答应过两天就回学校,但杜秋也付出了代价,他被迫坐在电视机旁看了几集郑一择拍的网剧,郑一择专门投屏给他们看的,杜秋有点如坐针毡。
好不容易熬到了九点半,杜秋赶紧扶着杜友回了房间,留郑一择一人在那欣赏自己的演技。
杜友最近总是把以前的东西拿出来翻看,有时会忘记放回原地,杜秋看到了就帮他收拾下。
“爷爷,相册的皮都烂了,我给你换个吧。”
“旧的物件才有价值,换了新的没意义。”杜友戴上老花眼镜把那本黑色封皮的相册拿在了手里,那里面大部分都是工厂的变迁照,也有杜友跟合伙人还有同事们的合照。
杜友偶尔会后悔退出了厂房合伙人,因为那厂房的租金这几年翻了一番了,他觉得自己亏了。
“爷爷年纪大了,胆子小了,年轻那会胆子大着呢。”杜友指着一张陈年旧照有些当年骄傲的意思。
杜秋看着照片上光着膀子开拖拉机的杜友问:“爷爷你这时候多大?”
“这大概是九五、九六年吧,你爸爸那时候刚结婚。”杜友盯着照片费力想了很久也没想起具体时间,照片上面的日期也被磨掉了。
杜秋满是疑惑,他带着好奇心笑着问:“爸爸不是没结……”话没问完就不自然地停住了,他双目一低转了话锋,起身说:“爷爷休息吧,我再去劝劝郑一择那小子。”
杜友认识杜秋亲生父母这件事,在杜秋成年后,杜友暗示过几次,但都被杜秋给绕话题糊弄过去了。房内虽然开着灯,但始终是晚上,杜友带着老花镜也看不清杜秋的表情,他是越老越憋不住陈年旧事,既希望杜秋能问出口又害怕他问出口。
杜秋问郑一择重见到季容有什么感受,问他有没有想过跟季容回家生活,郑一择刚开始还表面坚强,很快就瘫在沙发上承认自己去公园之前有过幻想。
“但那也只是幻想,我虽然脸皮厚,但也知道人家根本没有认我的意思,否则也不会等到现在。”郑一择倔强地说。
“也许她想补偿你呢。”
虽然很多人都说杜秋成熟,但在父母亲情这点上他是个十足深陷其中的外行人,他对父爱母爱自然是有渴望的,即便这渴望是虚幻的,可总归是人之常情,在情在理。
杜秋去儿童福利院做过义工,不止一次遇到专门把孩子带去的家长,他们表面是做善意,实则偷偷指着那些失去所有的孩子‘教育’自己的孩子要懂得感恩父母,感恩拥有。每每那时他都在想到底谁该感恩谁?所以他对亲生父母的事情是逃避的,他不敢去了解,怕那点或恨或爱的神秘感会消失。
一听到补偿二字,郑一择神情难看,他把手机屏幕打开,翻到聊天记录,扔给杜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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