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回学院的路上，整辆车都安静得没有发出任何一点声音，十九在发了一会儿呆之后终于意识到，好像安静过头了。
根据前几次一起和教授与汉克老师坐车四处去办事的经验，通常两个人都会在旅程中聊个天、谈论一些话题，教授也常常面带微笑询问她的意见，十九早就已经习惯这样的模式。
但今天实在太安静了。
十九想着教授需要吊着固定一个月的右手，总有种提不起劲的感觉。她本来应该要负责保护教授的，结果反而弄伤了他，刚才在医院也一直找不到机会向教授询问究竟该怎么赔偿他才好。
就在十九侧过头看向教授准备问他时，发现教授居然刚好在看着她，而且表情特别奇怪，她不由得愣了一下，教授这是在做什么？
如果十九有看过那些被抛弃的小狗可怜的模样，可能就会发现此时的教授看起来跟它们有那么一点相像。
查尔斯完全没想到十九会突然转头，猝不及防下和小姑娘对了个正着，在看到她一脸的疑惑之后心顿时软了些，正想开口跟她说话又想起刚刚两人相拥的样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他默默撇开头去看窗外的风景。
十九：？
？
？
从后照镜目睹这一切的汉克一脸的不忍直视，究竟为什么面对学生时能够对渊博的知识侃侃而谈、到哪都表现得游刃有余的查尔斯在跟小姑娘相处的时候会是这副委屈到极点的小样子。
他可不知道查尔斯和威克兰在外头谈话的时候炮火有多猛烈，尤其是方才某个监护人在抱小姑娘的时候还特意看向了查尔斯，嘴角勾着一抹极细微的弧度。
这辈子顺风顺水，好不容易才从双腿瘫痪的巨大挫折中重新恢复过来的查尔斯在今天遭受了无数次恶意的打击，而他心心念念着的小姑娘连一点表示也没有。
理智告诉查尔斯，他继续这样把情绪憋在心里不会对事情有任何的正向帮助，小姑娘不知道他在想什么，更别说是来主动安慰他，对她来说他就是个普通的任务对象，也许还加个学校教授的身份，仅此而已，他们之间还没有任何说得上是紧密连结的重要关系。
但......他还是气啊！
不仅没有任何帮助，想到小姑娘任务结束之后就会毫不留恋地离开，大概连他叫什么名字都记不住，查尔斯就觉得心更酸了。
这辆车就这么一路安静地开进泽维尔学院，查尔斯低低地说了声他先回办公室去处理未完成的资料就默然离开，萧瑟的背影和反常的举止让高高兴兴跑来迎接他们的安娜和斯科特一头雾水。
「教授这是怎么了？」安娜奇怪地问，而且......教授现在连手都只剩一只能动，也太凄惨了吧。
「这个，」汉克不好意思说他就是在生闷气，只好委婉开口：「他受了一点打击，很快就会恢复了。」依他对查尔斯的了解，最晚明天就恢复正常啦。
这时十九忽然说话了，「汉克老师。」她一脸认真地说着：「教授是不是可以对其他人下绝对遵守的心理暗示？」
「绝对遵守的心理暗示？」汉克想了想，点头：「可以是可以，不过查尔斯不太可能会用能力对别人做这种事......等一下，琴，妳要去哪？」
「找教授。」
查尔斯回到办公室看见一地凌乱的资料时不由得头疼起来，要是以往他还能一只手撑着轮椅弯腰去捡，现在就是个彻头彻尾的残废了。
而且他后知后觉想起了自己伤到的是惯用手，捡起来之后也没办法写，顿时低落地僵坐在原地，单手揉着眉心。
他没事跟小姑娘生什么气呢......她又不知道，这不是自己找罪受是什么。
查尔斯暗叹口气，转过轮椅就要出去找人，没想到一抬头就看见十九从门边走出来，显然是跟在他后面过来的。
他心里一慌，莫名地不想让小姑娘看见自己这样什么也做不了的没用模样，冲动脱口而出的声音因为紧张显得比平时更加冷硬：「妳来做什么？」
刚讲完查尔斯就恨不得用心灵能力把小姑娘刚刚那一秒的记忆全部抹除重来，可惜他连这也做不到。
十九不解地看着查尔斯懊丧的样子，她没有察觉任何不对劲的地方，或者说现在的教授对她来说已经够不对劲了。
十九的目光扫向满地的资料纸，顿了顿，随即反手关上门。
「等我一下，教授。」
她用极快的速度把资料全部整理好之后放到桌上，最后转身面向查尔斯，然后撑着扶手半跪在轮椅前，微微仰视着他。
十九特别诚恳地说：「我很抱歉，教授。」
「.........什么？」
查尔斯觉得自己有点跟不上小姑娘思考跳跃的速度。
「我弄伤了你，教授。」十九皱着眉头，又重复一次刚刚的话：「所以，我很抱歉。」
查尔斯愣了好几秒的时间才意识到她说的是什么，他摸了摸右手的吊带，轻声放缓语调：「不用说抱歉，这是我自愿的。」
他知道，那时候的小姑娘需要他。
十九摇了摇头，她安静地凝视着查尔斯，不容置疑的语句一字一字敲在他的心头。
「请对我下一个永远不会伤害您的暗示，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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