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身后传来一阵深浅不一的脚步声，回首看去是拖着病体沿阶梯而上的宋言晚。他未束发，披着件素色外衣，气息有些不稳。
辛寻南上前去接，扶着他走进屋内，“你去哪儿了？”
宋言晚沉默不语，眉眼低垂似在回避，许久闷声道：“出恭。”
“那房间里的机关是？”辛寻南长舒口气，又问。
他余光扫过还未来得及打扫的门口，眸色一暗回：“哦，那是之前设下的，一直未撤。”
辛寻南左看右瞧没发现什么不妥之处，见他只是走上这么几步便呼吸粗重，额头上积满了细密的汗，心里更自责不已。她扶他躺下，掖好被子，又打来清水替他擦拭脸颊。
她一边拧着帕子一边盯着他眼角某处，看得宋言晚有些不自在。他局促侧身，“阿南，在看什么？”
“哦，没什么，我在想你最近瘦得厉害，得好好补补。”她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他的脸，心不在焉地回。
她把帕子叠成方块放在手心，又挪了挪椅子靠得更近些，拉过宋言晚的手仔细擦洗。这手，怎么平白多了些老茧？
犹记得宋言晚曾说过为了不引人怀疑，显少在人前展露身手，更是将一双手养得同书生一般细腻，虎口处的茧是从何而来？
她不动声色地擦洗着，指腹刻意在虎口处磋磨了几下，宋言晚没有任何反应，依旧侧身。辛寻南歪头凝眸看着，没有发现异样，也许这些日子发生的事情太多，有所改变也属正常。
丢掉心里的疑惑，辛寻南手上的动作也快了许多，等收拾妥当安安静静坐在床边。她拿出那半颗晒干的蘑菇递到宋言晚面前晃了晃，“我已搞清楚蘑菇的原委，按照御厨的口供，那些大臣多半是吃了未清除毒素的蘑菇出现幻觉，所以在事发之后无一人为我阿父辩驳。”
宋言晚瞥了眼并未伸手去接，“只有物证不够，必须找到御厨，让他当堂对峙。”
此话一出，刚看到点希望的辛寻南立刻颓了下去，“眼下还没有御厨的消息。”
“别太忧心，韩大他们定能找到，我也会帮你的。”宋言晚半靠着安抚她。
“但愿”，辛寻南低着头，“如今有赵穆的绝笔、密令、口供、蘑菇，只差他一个人证便能揭开凌和昶的丑恶嘴脸。”
两人相顾无言，都深知对方的喜悦和不安。辛寻南定了定心从怀中拿出最后一样物证，宋言晚忽地眼眸一亮，惊喜道：“兵符！”
她低头望着躺在手心的兵符，弯曲的手指不自觉地收了又收，她不知道自己此举到底能不能成，可不得不做。很快她将兵符又收了回去，强挤出笑来，“你好好休息，忙完这几日我再来看你。”
宋言晚悻悻收回半空的手，眼里闪过一丝失望。他抬头对上辛寻南温柔一笑，应了声好。
辛寻南嘱咐几句才不舍地离开，刚一到楼下就秘密吩咐韩大几件事。话音未落门外砰得一声巨响，似乎有什么东西砸了下来。
韩大小跑出去，打开门并没有发现人影，却留了个扎紧的袋子在地上。他凑过去上下打量，正准备打开看看，那袋子却忽然动弹起来，活物！韩大连忙解开上头的绳索，露出一张人脸来。
“东家！”
辛寻南应声赶来，虽没见过这人，但是瞧这打扮加之手上常年泡水的粗糙，当下明白过来是自己一直在找的御厨。她使了个眼色，韩大立刻把人扶进去。辛寻南盯着御厨的身影没发现什么端倪，只好又把注意放在外头。
挪开袋子露出下面的擦痕，是从半人高的地方坠落又在地上翻滚几圈形成的。可周边都是商户，并没有符合条件的地方。她顺着袋子往四周看去，大约一尺远的地方还有新鲜的车辙印，看来是从马车上踢下来的。
是谁送来的人？
辛寻南查看一番没有什么线索，转身往里走时似乎在二楼看见了宋言晚的身影，但只一瞬，再看时又没了踪影。
她盯着二楼愣神，大概是看错了吧。
等着辛寻南的身影消失，宋言晚召出隐匿在暗中的人，“他怎么样？”
“喂了药还没醒，陛下放心。”
“看好他，别坏了我的事，身后的尾巴要扫一扫。”宋言晚漫不经心地指了指楼下，随后翩然转身往自己的房间去。
刚关上门，廊下的脚步声便不断传来，他迅速换好衣服躺下。辛寻南路过见屋内的烛火还亮着，轻轻叩响房门，“阿鱼，睡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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